致利害相關人報告書

POINT OF NO RETURN

Dear friends,

英文裡有"point of no return"的說法,指的是當行進超過某個點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必須持續原本的動作,例如油料有限的飛機,飛行超越精確計算的某個點後無論如何都無法回頭。這個名詞,大概也可以做為2014甲午年的註腳。

國際上對新自由主義的反撲,特別是各種型式的「不平等」造成社會信任關係的崩壞乃至於對立衝突,2014年在台灣如縮時攝影一鏡到底般真實上演。肢體、理念、言語之間的競爭和衝突,造成社會激烈的翻騰與不安。我們相應被迫做出了一些選擇,不管電視上的名嘴如何爛嚼舌根,總之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然而還沒從衝擊中緩過氣來、撕裂的傷口還沒癒合,待解的僵局還沒有解方,短短一年後的今天又已是全然不同的物換星移,似乎只要一停下來就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夕。

經濟轉型還沒露出������光,中國最近取消台商稅負優惠;核四還沒封存,核一逐漸死亡;農民含淚休耕,各地水庫已將要見底;課綱微調敗訴還是要照常上路,我們的孩子仍然得面對沒有機會的現實及不夠努力的控訴;柴靜的「[穹頂之下](http://zh.wikipedia.org/wiki/%E7%A9%B9%E9%A1%B6%E4%B9%8B%E4%B8%8B_(%E7%BA%AA%E5%BD%95%E7%89%87)」揭露中國霧霾危機,台灣的[PM 2.5也沒有好到那裡去](http://www.commonhealth.com.tw/article/article.action?nid=69968&page=1);失言外配被當貨物[進口](http://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1503075012-1.aspx)還在發酵,而[印尼已停止輸出勞動力](http://news.ltn.com.tw/news/business/breakingnews/1163756)衝擊台灣長期照護供給;對公部門缺乏信任,但大型公益組織與公眾之間的關係[似乎也陷入谷底](http://npost.tw/archives/16140)。

2014年也是公益責信協會關鍵的一年。當初設定以二年為期,檢視自己做了多少事有沒有對社會產生正面影響以決定要不要繼續。原本只是幾個概念發想付諸實際行動,其後續如天上掉下來不知從那裡來的各式機緣狠狠砸在我們頭上(笑),如今被事情推著走,也可算是我們的"point of no return"。

黑船襲來

中山大學財管系的鄭義老師曾問我,「二年一到,你拿什麼決定要不要繼續?你的標準是什麼?」那時的我還在邊走邊看,對於這種問題只能支吾其辭。二年的設定或許只是為了讓自己全力以赴,無論如何都努力過了問心無愧,假使沒做出成績來就放手吧。鄭老師聽了卻笑著說,「你啊,不是能閒下來的人。」

不知道鄭老師是怎麼在第一次碰面就看出這件事的,不過如今二年的時間到了,我覺得大概可以這麼說:

「我感覺到被需要,而我必須給予回應。」

最近因為慈濟內湖園區延燒的不信任氛圍,將公眾對「公益責信」的重視也推上風口浪尖。2014年5月在網路星期二的演說中我曾提到,

面對網路時代,NPO的財務責信能夠不改變嗎?很多人捐款人並不在意財務是否公開,而這樣的情況何時會被翻轉呢?

第一個是有捐款流向不明的大事件,可能因此影響捐款人的捐款意願,才會重新讓NPO知道網路責信的重要。

第二個,就是等到現在仍是年輕人的網路公民長大,進入社會並取得權力之後,使得捐款市場重新劇烈位移,NPO才會開始正視這件事情,但若NPO等到那個時候才改變,「傷害就會很大。」

有聽眾在Q&A時提問,我這個說法有什麼根據?我說啊我只是直覺。現在想起來,那個直覺就是感覺到資訊的需求和供給呈現兩極化:一端已經對資訊近乎太陽空氣水一般地直覺渴求,另一端還停留在原地畫自己的圈圈,這資訊不對稱的落差大到不能被忽視的時候就很容易成為負面的訊號甚至錯誤解讀,進而嚴重破壞彼此的信任關係而且修補不易。我所提到的那二個狀況,以乎在政治上或公益組織管理上都若合符節。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預言,只是一種不得不然的趨勢而已。

這樣的大浪彷彿黑船襲來,在無預警的情況下強行叩關,將所有利害相關人捲入汹湧海嘯。最近因慈濟而起的各種討論,雖有理性積極者,但也不乏搞不清楚狀況站得太靠前的鄉民們。如果希望公益組織運作環境改善還是需要更多的理解,以及長時間的關注及倡議,甚至更有創意的作為來刺激整個生態。

策略軸線

公益責信協會想致力成為所有利害相關人的溝通平台,目前在三個領域努力:「培力公益組織」、「傳遞資訊」及「倡議利害相關人」。因為有點發散所以常被人問你們到底是幹嘛的(?!),但也正是不拘泥想像,所以跨領域知識和技能疊合出不同的路徑和機會。如同Steve Jobs所說的,很多事情當下做的時候並不知道意義,而是在回顧的時候才能被連結起來。雖然策略思考很重要,但有時行動自然會帶出策略來,這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

2012~2013年可以說都是在「練功」,紮實地從建構資料庫的過程理解公益組織在財務會計上遇到的問題,並且大量地閱讀資料及請益,形成新的想法或概念;2014年則是「發聲」,試著從累積的思考上凝煉出什麼,以文字(專欄)或語言(演說)的方式表達;中研院演講完的最後幾個月則是「沈潛」,將所從事的議題有邏輯地以文本敘述清楚,三萬字的「公益觀察2014」試著捕捉責信的數位時代意義,同時也正式鋪墊公益責信協會的論述基礎。

如果更細膩地看,2014年最重要的莫過於三件事:公益平台的「中小型NPO會計實務手冊」出版,除了讓財會制度的討論向前邁進,也讓忝為諮詢委員的我們沾光並開啟其他的機會;「公益觀察2014」電子書完稿公開,證明我們參與這個議題的熱情、決心和實力,並留下完整的議題文本論述;在資料科學愛好者年會的大型演講,試著以客觀理性有邏輯的方式觀察公益部門現況。

比起2014年均衡地在各領域有所進展,2015年比較偏向「培力公益組織」。除了受邀擔任勞動力發展署桃竹苗分署多元就業方案的諮詢委員,另外也和誠致基金會討論如何建立理想的責信組織。公開演講目前已確定五月份將在社會福利年會與衛福部社家署長、屏東縣副縣長及聯合勸募陳文良總監共同座談,提出我們的觀察和建議。簡而言之,2015年更著重在法制及實務面與公部門及公益組織近身對話,更紮實具體地調整我們對責信議題的認知。

嗡嗡嗡

這份年度報告是參考上巿櫃公司的年度報告書[1]所編製,雖然商業部門與公益部門脈絡不同仍有可參照之處。公益責信協會規模尚小微不足道,但我們也希望提供一種不同的公益組織年報編製方式,特別是將「治理」的概念融入。因此我們提供監察人審閱報告書、揭露理監事的關係人情形及酬勞,以及理監事會議記錄。而這封信,我稱之為「致利害相關人報告書(Letter to Stakeholders)」,也是參考「致股東書(Letter to Stockholders)」的概念。當然我們做得可能還不夠好、仍有些許瑕疵,而我們做的事有沒有價值,就留給所有的利害相關人(會員、公益組織、實務工作者、學界或公部門等)監督並檢驗。

好了,上工吧。

台灣公益責信協會

理事長 余孟勳

2015/3/12

附註:

[1] 在台灣是有標準格式的,請參考「公開發行公司年報應行記載事項準則」。

[2] 封面設計:盧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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